北朝时期的甲胄

ST长信 花卉 2025-04-23 3 0

甲胄是古代战争中用以防护身体的装备,有时在一些重要典礼上也会使用。甲又称介或函,其形似衣,用以防护人体;胄又叫盔,秦汉以后称兜鍪,用以防护头部。人类最早使用的甲是皮甲,自战国起开始使用铁制防具,护身的金属防具称“铠”,直到隋唐时期,士兵的防护工具依材质不同仍有甲(皮革)和铠(金属)两种。隋唐以后打破这种划分,统称为铠甲。从制造材质和作用来看,甲胄应属于兵器类,杨泓《中国古兵器论丛》便将甲胄列为兵器类,但因甲胄穿戴于军人身上,并直接影响军人的服饰造型,所以又是军戎服饰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考古出土的甲胄实物及武士图像资料,并结合文献记载,可将北朝甲胄分为头盔和身甲两大类。

头盔

头盔是用于保护头部的甲衣,北朝图像中的头盔主要有额护和兜鍪两种。

(一)额护

额护主要用来保护额头,其形状摊开略呈三角形,上面钉缀甲片,左右两角各系一根带子,佩戴时将额护蒙于额前,两根带子在脑后系结以保护头部。额护一般装有甲片,主要见于高润墓甲胄箭囊俑、磁县湾漳大墓内甲步卒俑、洛阳永宁寺遗址Ⅲ型着帽、扎巾影塑头像。如湾漳大墓标本846为一件内甲步卒俑,头前加有额护,额前正中有一尖状凸起。额护上装饰甲片,为几道并排的长甲片。甲片边缘为波浪线状,甲片上有穿线的小孔。额护左右各有一根带子,在脑后系结。在额护之下,陶俑头上还戴一顶小风帽,帽裙被扎束并提起到头顶。

(二)兜鍪

兜鍪是一种全方位保护头部的防具,因其形似锅(即兜鍪)而得名。刘永华将南北朝时期用以保护头部的甲衣区分为兜鍪、胄和盔三种,其形制略有差别,其中,胄是用生铁整体铸成,兜鍪形制比较复杂,盔则一般以盔架铆上甲片制成。这是一种比较细致的分类方法,有助于我们认识当时头部防护装备的制作方法以及具体形制。但从史书记载来看,魏晋以后的头部防护装备不见有单独称盔或胄者,而是统称兜鍪。根据北朝武士形象所戴兜鍪形制不同,可分为三型:

A型尖顶兜鍪整体呈三角形,顶部较尖,有孔,用于插缨。有的用金属材料整体铸成,有的在两耳部位有耳护。典型标本见于河北临漳县境内邺南城古城址朱明门外城壕中所发现的15号胄,亦可见于彭阳新集北魏墓武士俑、甲骑具装俑,司马金龙墓武士俑、骑马武士俑,李贤夫妇墓Ⅱ式镇墓武士俑、甲骑具装俑。

B型一体式圆顶兜鍪主要由半盔和顿项组成,形似圆顶或尖顶垂裙风帽,上缀甲片,顶有冠缨,根据兜鍪顶部形态差别,可分二亚型:

Ba型半盔和顿项连在一起,无明显分界标志,顶部中央略凸或有管状物用于插缨,下有垂裙,造型简单,如宋绍祖墓镇墓武士俑(图1)、Ⅱ式男俑、甲骑具装俑,大同云波路北魏墓群M10镇墓武士俑均戴这种兜鍪。

图1 宋绍祖墓镇墓武士俑

Bb型半盔和顿项连在一起,有明显的分界,上缀形制相同的甲片,见于解兴石堂大门两侧的武士像,二武士所戴兜鍪一为圆顶,一为尖顶,头盔和顿项均缀鱼鳞甲(图2)。

图2 解兴石堂前壁左侧武士图

Bc型半盔和顿项连在一起,上缀形制相同的甲片,盔顶中央有尖状突起,用于插缨饰,顿项垂至肩部,前额正中处下突与眉心相交,主要见于陕西地区,如宇文俭墓及西安韦曲北周墓出土镇墓武士俑(图3)。

图3 西安韦曲北周墓武士俑

C型分体式圆顶兜鍪,主要由半盔、顿项和耳护三部分组成,顶部由一圆顶半盔保护甲士头顶,有的顿项仅垂于脑后,有的则在下巴处连接,垂裙用铁片、甲片或皮革制成“顿项”以保护后脑、脸颊和颈部,耳部镶嵌或由半盔延伸出圆形或方形耳护。根据形制不同,可分四亚型:

Ca型由圆顶半盔、顿项和耳护组成,有的通体缀甲片,圆顶中央有管状突起用于插缨,如磁县湾漳北朝大墓甲骑具装俑,耳护为方形。

Cb型由圆顶半盔、顿项和耳护组成,圆顶中央有尖状或管状突起,用于插缨饰,顿项垂至肩部,耳部镶嵌圆形耳护,前额正中处下突与眉心相交。兜鍪两侧有护耳,典型标本为邺南城古城址朱明门外城壕中发现的Ⅰ型胄,共11件。另外,山西太原徐显秀墓标本275,太原南郊北齐壁画墓标本59;再如陕西咸阳机场墓葬群如拓跋虎夫妇墓、叱罗协墓、若干云墓、王德衡墓出土的武士俑多戴此种兜鍪。

Cc型由圆顶头盔、顿项及护耳组成,顶部边缘及顶脊起棱加强防护,额前伸出鸟喙形冲角,顿项及耳护有联珠装饰,造型及制作工艺复杂。该型兜鍪主要见于出土的按盾武士俑、镇墓武士俑,身穿明光铠,山东、河南、陕西、山西、河北省均有发现,尤以河北、山西两省发现最多,如河北省元良墓、高润墓、茹茹公主墓、崔昂墓、尧峻墓、王温墓、湾漳大墓按盾武士俑以及山西省狄湛墓执盾俑,徐显秀墓、张海翼墓、贺娄悦墓、库狄业墓、贺拔昌墓所镇墓武士俑或按盾武士俑者均戴此种兜鍪。如湾漳大墓标本1210,为按盾武士俑,顿项装饰三排平行连珠,左右两侧长方形耳护上各有一个水滴状凸起,后脑部位亦有。顶脊左右及冲角上各有一小孔,原来应插有物品(图4)

图4 磁县湾漳大墓按盾武士俑 标本51

Cd型由圆顶头盔和顿项组成,头盔顶部中央及两侧有尖角突出,顿项于颔下连接,如宇文俭墓武士俑。

兜鍪的装饰除插缨、起棱等外,雉鸡尾羽也曾作为兜鏊的装饰品。北朝民歌《企喻歌辞》第二首“放马大泽中,草好马著膘。牌子铁裲裆,冱鉾鸐尾条”描写了在铁兜鍪上插雉鸡尾的做法,这种装饰行为在出土文物中也有表现,如山东临朐海浮山崔芬墓甬道两壁的武士形象,兜鍪前端有冲角,并插饰三根长长的雉鸡尾羽(图5)。

图5 北齐崔芬墓甬道西壁武士图

身甲

身甲是用来防护身体的铠甲,根据作战需要,不同兵种所穿铠甲的长度不同,一般步兵所着甲衣衣身较长,而骑兵需要马上作战,穿戴长甲乘骑不便,故所穿甲衣衣身较短。北朝时期常见的身甲有以下五种:

(一)筩袖铠

筩袖铠是胸、背甲连缀成圆筒状的甲身,并在肩部缀有长度在肘部以上的筒状甲袖,筒通“筩”,故称“筩袖铠”。筩袖铠出现于汉代,三国两晋时期比较流行,考古出土的武士俑和墓葬壁画武士形象比较多见,通常以鱼鳞、龟背甲片象征现实生活中的铁甲和皮甲。筩袖铠在北朝时期亦有发现,步兵、骑兵均有穿用,根据结构及形制不同,可分三型:

A型由长及膝部的甲身、筒状甲袖组成,腰间束带,主要见于北魏定都平城时期的镇墓武士形象,陶俑大多制作粗率,甲片用红、黑墨线勾勒,甲片形状模糊不清,如大同北魏司马金龙墓披铠陶俑及宋绍祖墓镇墓武士俑(见图1),后者甲身、甲袖连缀在一起,长及膝部,腰部束带,腹、臀外凸,甲身、甲袖用红、黑两线勾描波浪状甲片,制作粗率,应是表现鱼鳞状甲片。

B型由长及膝部的甲身、筒状甲袖连缀而成,带盆领和护项,见于大同云波路北魏墓群M10镇墓武士俑,身上铠甲涂成白色,用黑线勾勒鱼鳞状甲片,甲身、甲袖边缘饰红彩一周(图6)。

图6 大同云波路北魏墓群M10镇墓武士俑

C型由盆领、长及臀部的身甲、筩状甲袖及腿裙四部分组成,见于大同沙岭北魏壁画墓M7甬道南北两壁的武士像,甲片为鱼鳞甲和方片甲(图7)。

图7 山西大同沙岭北魏壁画墓甬道北壁武士

从图像资料来看,筩袖铠胸甲、背甲连缀成筒状,且在肩部连缀筒状袖,这种套头钻筒且带袖的长甲穿戴非常不便,因此有学者指出筩袖铠应该是开襟,另有学者认为是“陶俑制作粗略、壁画人物绘制简单”给人造成错觉。笔者同意筩袖铠开襟说,但陶俑、壁画中的筩袖铠之所以给人筒状甲身的错觉并非制作简单粗略之故,因为匠人在塑绘其他开襟服装时均会表现出开襟的线纹。之所以没有表现出筩袖铠的衣襟,是因为筩袖铠的衣襟开在后背,壁画通常表现甲士正面形象,出版物在表现陶俑时也多为正面照,故给人以筩袖铠是筒状甲身的错觉。宋绍祖墓出土的镇墓武士俑,后背中间位置便有一条明显的中线,当是表现开襟。尽管有开襟可以方便穿戴和脱卸,但这种为防御全面而将身甲、筩袖连缀在一起的铠甲,行动起来并不灵活,为解决这个问题,便将甲片分为固定甲片和活动甲片两种,前者主要用于胸前、背后,后者用于双肩、腹前和腰后。然而,这种方法也未能挽救筩袖铠走向消亡的命运,在社会制度、军队组成和战术变化等多方面因素影响下,筩袖铠逐渐被裲裆铠、明光铠所取代。

(二)护膊甲衣

在甲身上连缀筒状袖身虽可做到全面防御,但大大影响了作战的灵活性,将筒状袖替换为活动的护膊便可解决手臂活动不便的问题,这就是本文所说的带护膊甲衣。这种甲衣主要由身甲和护膊两部分组成,胸、背甲通过护膊连结,护膊用以保护肩部和上臂,其形制介于筩袖铠和明光铠之间。根据结构及形制不同,可分二型:

A型由护博、甲身、腿裙和盆领四部分组成,见于太安四年(458)解兴石堂大门两侧武士像,铠甲为鱼鳞甲(见图2)。

B型由护博、甲身二部分组成,主要见于陕西地区,有学者将这类铠甲称为筩袖铠,但考虑到这种铠甲仅有护博,而无筒袖,称筩袖铠不确。根据甲片形状差别,可分三亚型:

Ba型上缀竖状圆角长方形甲片,如北周宇文俭墓及西安韦曲北周墓武士俑,身着白色铠甲,前后连属;肩搭护博,腰间束带(见图3)。

Bb型上缀鱼鳞甲片,如拓跋虎夫妇墓、叱罗协墓、若干云墓、王德衡墓武士俑,北周武帝孝陵、李贤墓镇墓武士俑等,如李贤墓镇墓武士俑(标本177),头戴尖顶兜鍪,身着长及膝部的护膊甲衣,腰间束带。披膊、身甲均绘鱼鳞状甲片(图8)。

图8 李贤墓镇墓武士俑

Bc型左右肩护博连在一起,仅腰带以上缀甲片,如徐显秀墓B式铠甲俑、娄睿墓武士俑(图9)。

图9 娄睿墓武士俑

(三)两裆铠

两裆铠,亦作裲裆铠,分前、后两片,分别遮蔽前胸和后背,肩部有两条宽带将前、后片连接起来,腋下用带连接,腰部束带。裲裆铠出现的时间目前尚无定论,最早的记载见于三国魏曹植《先帝赐臣铠表》:“先帝赐臣铠,黑光、明光各一领,两裆铠一领,环锁铠一领,马铠一领,今代以升平,兵革无事,乞悉以付铠曹自理。”说明曹魏时期已有裲裆铠,往前追溯,汉代文本中虽无裲裆铠记载,但已有类似裲裆铠形制的铠甲出现,如陕西咸阳杨家湾汉墓出土兵马俑,兵俑身上所着短甲有的仅在胸背部分缀以甲片,胸、背甲在肩部用带系连,腋下一侧连在一起,另一侧则用带子相连;有的则用整块皮革制成,上绘云纹图案。吉林榆树老河深东汉初期M67出土的铁铠甲经复原后便是这种形制。杨泓先生认为这种铠甲仅是裲裆铠的渊源,并非真正的裲裆铠,因为真正的裲裆在腋下并不相连,直到三国时期才出现真正的裲裆铠,这是目前被广为接受的观点。笔者认为,这种观点明显受后世出土文物的影响,并不一定符合汉代实情,《释名》中并未强调裲裆腋下如何系连,因此,这种铠甲也可称为裲裆铠。杨家湾汉墓群为汉初高祖刘邦的陪葬墓,可见早在西汉初年便已出现裲裆铠,但在汉代还属于比较少见的铠甲品种,直到南北朝时期才广泛流行开来,并被定为武官的主要服制。与其他铠甲相比,裲裆铠形制简便,如吕思勉所言:“古之甲,自身至要,自要至胫,分而为三,以组属之,故曰三属之甲。裲裆不殊上下,自肩直垂,此深衣之制,便于军旅者也,故曰可以武也。”裲裆铠在北朝时期广为盛行。

北朝文物中的裲裆铠,其形制与裲裆衫一样,腰部以上身甲分前、后两片,分别遮蔽前胸和后背,肩部用带连接,腰部束带,从图像资料观察腰带以下连缀在一起。裲裆铠有金属与革制两种,前者多用铁片制成,因甲片多近方形,故称“牌子铁裲裆”,也有呈鱼鳞状者;后者用兽皮制成,在图像中易与裲裆衫混淆。根据裲裆铠的具体形制,可分为四型:

A型通体缀甲片根据甲片形状不同,可分二亚型:

Aa型铠甲通体连缀鱼鳞状甲片,如宁夏彭阳新集北魏墓武士俑,该俑头戴尖顶鱼鳞甲兜鍪,身披鱼鳞甲裲裆,内穿裤褶,双手握于腰际作持武器状,手中武器已佚。

Ab型铠甲通体连缀长方形甲片,应为牌子铁裲裆,如高润墓甲胄箭囊俑。

B型仅在腰部以上缀甲片,如吴桥M1武士俑、吴桥M3Ⅳ式武士俑,河南偃师南蔡庄北魏墓以及河南孟津县侯掌墓武士俑,均头戴尖顶兜鍪,身着裤褶,外披裲裆铠。铠甲所缀甲片多为椭圆形或鱼鳞状甲片,排列细密。

C型通身由皮革制成,应是文献中提到的裲裆甲。《北史·杨修之传》载,杨修之身披裲裆甲参加北齐初年文宣帝的郊天礼,被当时的中书令魏收嘲笑,认为他在正式场合身穿裤褶、外套裲裆甲不合礼仪。而杨修之却说,他以前是皇帝身边的常伯,所以头戴饰有金婵的冕冠,如今他是骁游将军,作为武官身穿裲裆甲并无不妥。可见,北齐肇建之初,武官在正式场合身着裲裆甲的现象并不常见,但到了北齐河清年间(562—565),裲裆甲却被定为将军的官服:“领军、中领将军,侍从出入,则着两裆甲,手执柽杖。左右卫将军、将军则两裆甲,手执檀杖。”

由皮革制成的裲裆甲在图像资料中易与裲裆衫混淆,实际上二者形制略有不同,具体表现在裲裆甲一般在背甲上缘中间略有凸起呈三角形状,裲裆衫前后两片衣襟上缘部位均比较平直。磁县湾漳北朝大墓C型特殊步卒俑共19件,如标本109上身穿交领右衽广袖褶服,袖口系结,外罩朱红色裲裆甲,下穿白色大口裤,膝部系缚,脚穿黑靴,背后斜背一黑色大箭囊。

D型护博裲裆铠在裲裆铠的基础上添加护膊,如联体砖厂北魏墓M2武士俑(图10)。这种铠甲形象有大量发现,因其带有护膊,可以保护肩部和上臂,其形制与裲裆有所差别,但仍可称裲裆铠,如《新唐书·车服志》载:“裲裆之制:一当胸,一当背,短袖覆膊。”所谓“短袖覆膊”应该指的就是这种带有护膊的裲裆铠。

图10 偃师南蔡庄铠甲武士俑

综上,裲裆铠分前后两片,肩部用带连接,主要用来防护身体,其优点是便于行动,但肩部和上臂无法顾及,后来便出现带护博的裲裆铠。裲裆铠胸甲上缘宽度略超胸宽,这是为了扩大胸部的保护面积,背甲上缘中部向上突起的三角形,可较好地保护颈部。

(四)明光铠

明光铠是我国中古时期出现的一种重要防护装具,在古代铠甲发展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对后世铠甲制作及艺术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明光铠的基本特征是在胸背甲上有圆形或椭圆形称作护心镜的护板,提高了胸部和背部的防御能力。由于其胸背部圆护多以铜、铁等金属制成,经过打磨后在阳光下有耀眼的反光,颇似一面镜子,明光铠因此得名。在文本中,明光铠最早见于三国魏曹植《先帝赐臣铠表》记载:“先帝赐臣铠,黑光、明光各一领。”说明曹魏时期已有明光铠,但迄今尚无实物或图像资料发现,其具体形制不得而知。往前追溯,先秦、两汉时期中原地区的文本及图像中不见明光铠,更无实物出土,至北朝时期,明光铠形象开始在随葬陶俑、墓室壁画乃至石窟造像中大量出现,为我们认识明光铠形制及历史提供了丰富资料。

北朝时期的明光铠并无实物出土,现存资料主要见于镇墓武士形象,尤以陶俑数量最多,墓室壁画、佛教美术中亦有不少身着明光铠的武士、护法形象。以镇墓武士俑为例,有明确出土地点的明光铠形象主要集中在河南、河北、山西、陕西四省,山东、宁夏等地仅有零星发现。明光铠的最大特色在于胸前、背后有圆形或椭圆形的金属甲护,根据胸甲形制不同,可将北朝明光铠分为四型:

A型身上没有穿戴铠甲,仅胸前、背后有两片金属圆护起防护作用。如河南省洛州刺史元睿墓出土执盾武士俑,仅胸前有两块饼状圆护以保护胸部,肩背有宽带,四肢均残,不能窥其全貌。

B型裲裆明光铠在敞领无袖的裲裆铠基础上,前胸后背各装两块圆形或椭圆形金属护片,其形制介于裲裆铠和明光铠之间。根据其形制差别,又可分为四亚型:

Ba型直接在裲裆铠上加圆护,肩部无披膊,如宁夏固原北周李贤夫妇合葬墓天井东西壁残存的10幅仪卫武士图,裲裆甲在胸部缀两片圆护(图11)。

图11 李贤墓天井残存武士形象

Bb型明光铠颈下内凹,肩部无披膊,如联体砖厂M2武士俑(M2:9),体形硕大,头戴圆顶兜鍪,身着裲裆明光铠,腰间束带,身前腰部以下墨绘鱼鳞状甲片,胸背有圆护,下着缚裤(图12)。

图12 偃师南蔡庄按盾武士俑

Bc型肩部有披膊的裲裆明光铠,如西安韦曲高望堆北朝墓M1兜鍪俑,头戴兜鍪,护耳长垂,身着明光铠,肩有披膊,下穿大口缚裤(图13)。

图13 西安韦曲高望堆北朝墓兜鍪俑

Bd型三圆护裲裆明光铠身甲前片被分隔成左右两片,每片中心位置镶一小型圆护,背部情况不详,胸甲、背甲在肩部用带扣相连,腰部另有一圆护覆于腰带之下。仅见于山东临朐海浮山崔芬墓甬道两壁的武士图,二武士均头戴兜鍪,胸甲中间纵束甲带,并于腹部与保护腹脐的甲件相连后左右分束到背后。两肩覆披膊以护肩,两臂扎巾以护臂,腰束鞶革,腰带下有甲裙护住大腿,小腿裹缚吊腿,赤足而立(见图5)。

C型胸、背各有两圆护,胸甲整体呈板状,出土资料很多,其造型基本一致,均头戴兜鍪,身着明光铠,颈有顿项,肩有护膊,下着缚裤,围甲裙,手中按盾。有的稍加简化,缺少护项或甲裙。根据护膊形制不同,可分为二亚型:

Ca型披膊由两肩下垂,作多层重叠状,最多者有四层,如磁县湾漳大墓4件按盾武士俑,标本1210外罩铠甲,盆形领,前胸、后背各有两个圆护,腰束宽带,肩加披膊,腿前裹有甲裙。铠甲的前胸、后背及圆护上均有贴金,顿项、耳护、身甲、披膊、甲裙的边缘均施暗红色,腰带也施暗红色,并用白色的小点、圆圈作装饰。披膊、甲裙及身甲的腰带及以下部位残存有黑色鱼鳞甲片的痕迹(见图4)。

Cb型两肩披膊在胸前、背后连成一体,一般为单层,如娄睿墓出土的2件镇墓武士俑,标本528,上身穿鱼鳞镶红边的贴金明光铠,两肩披镶红边护肩,黑色革甲,腰间束红色革带(图14)。

图14 娄睿墓镇墓武士俑

Cc型披膊于两肩下垂,单层,如韩祖念墓镇墓武士俑,标本Hzn-1,披膊为镶红边白色鱼鳞甲,胸前二圆护为人面形象,后背圆护为虎纹,比较有特色。

D型束甲绊明光铠胸甲由甲带系缚,根据形制不同,又可分为二亚型:

Da型胸、背各有两枚圆护,甲带由颈下纵束至胸前再向左右分束到背后,如河北磁县北齐元良墓、高润墓,河南安阳固岸墓地M2镇墓武士俑。以元良墓为例,标本CMM1:16,胸前、背后左右有椭圆形护胸镜,束甲绊于领口打结后向下纵束,在腹前打结后分作两头围裹腰部后系束在背后。甲绊于胸部正中两端各有一个莲花形结。肩有护膊,腿裹甲裙。

Db型胸前、背后仅有一块圆护,颔下居中部位纵束两条甲带,并在胸部正中圆护部位系结,然后左右横束至背后,腰间再束一带。陕西地区比较多见,其形制基本相似,如北周宇文俭墓M1:1。

(五)甲骑具装铠

甲骑具装是重装骑兵,《宋史·仪卫志》称“甲骑具装,甲,人铠也。具装,马铠也”,即武士和坐骑均装备铠甲,使人和马在战争中都得到全面防护,最早产生于西汉末年,十六国至隋末成为军队中的主力兵种,杨泓、刘斌等均有探讨。十六国时期,后赵石勒曾与鲜卑多次争战,一次缴获鲜卑铠马5000匹,又一次夺得铠马10000匹;后秦姚兴与西秦鲜卑人乞伏乾归作战获胜,竟收得铠马60000匹,可见鲜卑族披挂具装铠的重甲骑兵非常强盛。

拓跋鲜卑入主中原后,甲骑具装铠仍是富有特色的甲胄样式,自北魏立国至杨隋代周,北朝墓葬壁画、陶俑中均有不少表现,尤以陶俑数量最多。天水麦积山石窟第127窟北魏壁画和敦煌莫高窟第285窟西魏壁画(图15)中也有表现甲骑具装的形象。北朝墓葬出土的甲骑具装俑占武士俑总量的比例较高,特别是关陇地区,甲骑具装俑成为主要的武士形象。这种现象表明,北朝时期人、马均披甲的重装骑兵是北朝军队中的重要军事力量。为便于跨马、骑乘,骑兵所着铠甲甲身通常仅长及臀部,为保护腿部,通常着甲裙。但有一些甲骑具装俑骑兵穿戴的铠甲仿佛是一件连体衣样式,如宋绍祖墓甲骑具装俑,骑兵着筩袖铠,腿上的甲裙仿佛裤子套于腿上,这种连体衣样式的铠甲并不符合穿戴实际,当是陶俑制作粗糙、甲片纹理绘制简略所致。总体观之,武士所着铠甲主要有筩袖铠、裲裆铠及护博甲衣等,与前文所述铠甲形制基本一致,但不见明光铠。马铠材质及甲片编缀方法与人铠基本一致,在图像中通常表现为人、马相同的甲片纹理,铁铠通常表现为长方形、鱼鳞形甲片,而皮甲有虎皮纹者,大多没有纹理。马铠通常由面帘、鸡颈、当胸、身甲、搭后和寄生六部分组成,战马的头、颈和躯干都被铠甲遮护,惟耳朵、眼睛、口鼻、四肢和尾巴暴露在外(图16)。

图15 莫高窟第285窟西魏壁画武士形象

图16 甲骑具装示意图

(六)吊腿

吊腿是专门保护小腿部位的防护装具,北朝时期着裲裆铠、明光铠等甲胄形象者多有穿用,如宁懋石室守门线刻武士图、崔芬墓甬道两壁的武士图(见图5)以及西安韦曲高望堆北周M1出土兜鍪俑,吊腿围裹于膝盖以下脚踝以上,呈上大下小的筒状紧裹小腿,用长布条缠裹吊腿顶端和底端,底端收束处呈花边状。北朝武士石刻、陶俑小腿部位绑缚的吊腿仅粗具轮廓,如韦曲高望堆M1出土9件兜鍪俑,膝下和脚踝部位仅用白色颜料(M1:32)或突出的泥条(M1:110)表现绑带的痕迹,故发掘报告将这些绑带痕迹误认为是挽缚膝下的大口裤(见图13),宁懋石室的线刻武士像,腿部虽刻画了吊腿的绑带和底端花边痕迹,但其颜色、质地无从得知。北朝壁画中的吊腿形象,表现最为具体清晰者为北齐崔芬墓甬道两壁的武士图,吊腿颜色为绿色,上有等宽的黑色竖线,绑带束裹顶端后斜下绑缚至吊腿底端,陶俑、石刻所表现者即为绑带痕迹。莫高窟285窟西魏五百强盗图中步卒形象所着吊腿,颜色也为绿色,形制与崔芬墓类似,可见这种吊腿应为当时比较流行的样式。

综上,魏晋南北朝时期战事频繁,战场上士兵、将领的身体防护尤为重要,甲胄的生产和制作是社会生产的重要内容,通常由皇室和国家最高军事机构直接经营、掌管和部署,因此,甲胄的生产一般能代表当时最先进的技术水平。据文献记载,当时有专门的工匠制作铠甲,称为“铠匠”,如《魏书·铁弗刘虎传附卫辰子屈孑传》记载屈孑(即赫连勃勃)“性骄虐,视民如草芥……所造兵器,匠呈必死,射甲不入即斩弓人,如其入也便斩铠匠,凡杀工匠数千人。”由于战争的需要和生产力的发展,制作铠甲的材料有一个历史的发展过程。最初的战甲多以犀牛、鲨鱼等皮革制成,上面加施彩绘,至商周时期产生了青铜铠甲,但形制比较简单,仅有胸甲和背甲联结并无甲片,山东西庵车马坑出土的西周铠甲实物可窥见一斑。秦汉时期出现了用铁或皮革制成的甲片,不再使用整块笨重的胸甲和背甲,伴随着铁的发明和推广,铁制铠甲成为汉代军队的主要装备,皮甲则退居次要地位。到魏晋南北朝时期,连年征战加大了对武器装备的需要,各种材料如铜、铁、皮、藤均被用来制作铠甲。图像中的铠甲虽很难辨析材质,但从铠甲发展史来看,北朝时期制甲的材质应该比较多元化。

(本文摘自宋丙玲著《北朝服饰的考古学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5年3月。澎湃新闻经授权发布,原文注释从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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